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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微如草芥,也曾认真地活过(2)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我对他印象太浅所知太少,仅此而已,其余的只能凭想象。但我想在那片并不富庶的黄土地上,春天劲吹的风中有他恰合农时的耕耘,夏日聒噪的蝉鸣里有他挥汗如雨的劳作,秋阳余晖下的乡道上有他奔走的脚步,冬闲的日子里,他亲手挂上的厚重门帘遮不住小酒坊里飘出的酒香;在种着大枣树的院子里先后迎娶了三个女人,又无奈地目睹她们一个个过早离去;在大枣树的荫凉下,他读过书、算过帐,领着小儿打过枣,教他的长子描红临帖……他生于斯,长于斯,九十年后又埋葬在那片土地。
 
说回爷爷。我的本意是希望父亲把关于爷爷的事情写得更详细些,但他也只是大致捋了一个脉络——对于他的父亲,一个与家人聚少离多的人,一个脾气不那么好的人,曾经的生活细节并不为我们所熟知,他所留给我们的印象总不如奶奶亲切和清晰。
 
以前总听我爸说爷爷毕业于山东省战前十一中,关于这所学校的历史资料很少,我转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搜寻,才找到如下资料:
 
 
 
大致推算一下,我爷爷在此就读时应该十三四岁,也就是学校在遭受摧残后逐渐复兴的阶段。文中记载“民国二十年(1931)增至十班(其中一班附课生),共有学生429名”,我想这个数字里应该就有我爷爷,是一群唱着“凤岭毓秀,卫水钟灵,莘莘学子,社会之英”的意气风发少年中的一个。
 
找到一点与他相关的线索,即便是一个数字也觉得亲切。
 
当年,这个母亲早亡、被两个姐姐和父亲宠惯了的少年,已经和我的奶奶成了家——他结婚时仅有十二岁。解放前当地农村有“小女婿”的习俗,大多是家境相对殷实的人家,为了尽早传宗接代,也为自家找个操持家事的帮手,就会给未及束发之年的孩子找个大几岁的媳妇。奶奶比爷爷大五岁,嫁过来时刚十七。
 
他们在二十多岁时曾有过两个儿子,一个病夭,另一个在鬼子进村时被揣在怀里闷死了。犹记当年每次听我奶奶提起,末了她都会痛惜地哀叹一声:“那是个像银娃娃一样的孩子啊!”我大姑出生时为免命途不测,按乡俗认了土地奶奶为干娘,小名随土地爷姓张。不知是否因此才保得我大姑平安无虞,但其后也一直膝下虚弱。乡间向来有“抱子得子”的说法,我爸到这个家里来的时候已经三四岁,据他说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他的到来使我奶奶又得了两个闺女,也就是我的二姑三姑。
 
我爷爷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几兄弟姊妹中惟有他承袭了老爷爷的聪慧和学问,但终其一生路途波折,未能实现其心中抱负和人生价值。我从父亲的回忆文中简略整理出爷爷的从业经历——
 
三十年代初参加革命工作,在临清县贸易局做秘书工作。由于当时兵荒马乱,工作地址也不固定,在外面冒着危险工作,让家人牵肠挂肚,所以就选择了辞职,继续务农。之后当过一段农村小学教师,不过时间不长。
 
五十年代初,第二次参加工作,组织派他到河北通县做文职,他还是不忍抛家舍业,选择了放弃,回乡干起了村财政干事,就像后来的大队会计,属于村干部。
 
五四年左右,全国开展扫盲运动,村里办起了扫盲夜校,让他当扫盲老师。他充分发挥了自身文化优势,认真施教,深受学员的欢迎和尊重,被授予县级扫盲先进积极分子。
 
五六年初,他到临西一个老乡开办的木器社干起了会计,算是临时工。那年夏季洪水肆虐,家中房屋倒塌,一家人借住在同村堂侄家里。
 
五八年,或是觉得借住不便,或者也有将家人带离乡村的念头,经老同学介绍推荐,到邯郸专区供销社颗粒肥料厂当工人。后来又调到专区供销社总务科,工作几年后,又调到专社招待所当总务会计,一直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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