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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光阴——再续乡愁(2)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老屋最西头一间是里屋。靠里屋门边安放着一台缝纫机,当时它可是全村的宝物。母亲出身家境优渥,但她平生乐于助人,尤爱烹饪和女红乃至以后的缝纫,半个村子的人几乎都穿过她亲手缝制的衣服。那时是义务的,不像现在计较地去收多少钱。也许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地影响,母亲每做好一件衣服,无论大人孩子的,我总喜欢穿在身上给人家去送。我喜欢体味他们热心地塞给我一两块糖果的那种甜美的喜悦,喜欢体味他们大老远就迎上来夸赞的那种成就感,喜欢听他们津津乐道地夸赞母亲做工细致得体。
院子西边并排的三棵树,早已被岁月的风沙侵蚀地没了踪影。当年时值壮年的它们生命蓬勃,树冠圆硕旺盛,牵手并肩地分享阳光又遮天蔽日,庇荫着这方家园,即便在酷暑盛夏,院里也有习习生风。我和姐姐放学后最高兴做的就是放一盆洗脸水在树荫下,再用搪瓷缸子在旁边的小饭桌上晾上白开水,劳累半天的父亲回家来洗把脸,便挺直着腰板坐下来,他端着茶缸子送在嘴边,笑逐颜开。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就已年过半百,我很喜欢拿小凳子坐他身边,歪头看他笑眯成两条缝儿的眼睛,看他笑起来布满皱纹的脸,像一大朵盛开的秋菊。有一次,父亲突然由衷地感慨说道:“什么是幸福呢,大热天的地里累了半天,回家来洗把脸,树下一坐喝点水,再舒舒服服吃顿饭,那累就不知跑哪去了,这比什么都幸福!”他的絮叨,惹得我们咯咯地笑。那时虽小,但不知为什么父亲这番话对我触动很大,让我听得心花怒放,至今印象极其深刻。
他们对幸福的理解与追求是那么的朴素而简单,又那么富含哲理而深邃,他们是多么地热爱生活而又容易满足——我可敬可亲的老人们!
今已物是人非,邻居在这里种下了两畦小菜,阳光里,绿油油地熠熠闪光生机勃然,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所在与延续。往北挪两步,脚下的一小块砖砌的长方形平台,几乎与菜地持平着,看得出这是里屋的窗台,残缺的半截窗框子也还杵在上边。
清晰地记得,里屋靠窗根儿是两张旧式的单人床拼在一起,被褥总是那么简洁整齐。床尾置放着一张两屉桌,上边简单的码着几本书,摆着描有龙凤的瓷制笔筒,里边装有橡皮和几支笔。北墙靠立着深红色的衣柜,还有两只相同颜色带铜扣锁的樟木箱叠放着,那是母亲的嫁妆。这单间是姐姐的天地,也是我当时最心怡的地方。
我总趁她上学走后,不失时机地坐在桌前,摸挲那厚厚的书,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读得懂它们,像姐姐一样拿笔在上边随心所欲地勾勾画画。最开心的还是仰头看窗户上的风景,外面的阳光穿透树冠,斑驳淋漓地照射过来,窗纸上疏影婆娑,不紧不慢地摇曳,或则烟霞扑染,枝叶朦胧。我把它们构幻成各种姿态的小动物嬉闹追逐的样子,非常有趣。当然时不时还有几只小鸟叽叽啾啾地飞来掠去,醉于那种恬淡的宁静与祥和,感觉这时的世界只属于小小的我自己。小桌下方放一个旧竹篓,母亲同样把它冲刷地很干净,她把做衣服废弃的下脚料丢在里面,还有姐姐揉成团的草纸,攒得多了就拿上街,在摇拨浪鼓儿的老头那换些针头线脑或我们的红头绳小发卡之类。现在想来,那竹篓就是垃圾桶的雏形,那时的母亲已尝试着做垃圾分类了。
好奇心还时常驱使我去竹娄里捡几个小纸团子,桌子上铺展开来,努力找寻有没有姐姐教过我的几个简单的汉字或“123”。有一次居然在一张纸片上一下找到了我认识的两个字,“日”和“少”。还记得当时那种忘乎所以地怦然心动,我跑着举到母亲眼前给她看,母亲也认识几个简单的字,于是得到了她的夸奖。我立马又冲到大街上,给小伙伴们炫耀,教给他们认识,分享快乐,仿佛自己刹那间成为了很有文化的人。看着他们欽羡的神情,心绪一下子飞上了天,飘飘然地。我把纸片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衣兜按了又按,就这,足足让我兴奋激动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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