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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没有走完四季的一生(3)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经历的人世风雨多了,对人生之旅出现的诸多意外,我们慢慢学会了接受。世间哪有不散的宴席,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永远都是个迷。我们与老白、小灰一家子的缘份,终止于一场捕杀。那天我们从外地回来,再去看它们一家子时,寂静的空地上不见一条狗的影子。我们四处找寻,终于在一个楼梯肚里找到了浑身发抖的“小白”,我抱着它都能强烈的感到它惊吓后的恐惧。原来,上午从城里来了一群统一着装、手持铁杆网兜的捕狗者,他们围追堵截网住一条条小狗,任凭它们哀嚎惨叫,装上铁笼子全部带走。以前没疫情时一些饭店业主偷偷捕猎土狗,存放冰箱里,等到冬季炖狗肉锅子招待南来北往上山烧香的各色香客。疫情时期,又从哪儿冒出这些着装统一的捕狗人呢?我辗转打听把这些土狗捕哪儿去了?一个熟悉的朋友说,有家养鸡厂要狗看院子,都放那儿去了,我心稍安。未几,另一个熟人告诉我,土鸡都卖不出去,还要狗看院子吗?
全给打死了,为民除害。像是被一只手掏进了我的心窝,揪得我五脏六腑都疼,无以言说的愤怒:我们苟活着,怎么就不能狗活着?什么样的天条令律,让狗的世界掀起这般血雨腥风?
04
小白躲过了网兜,孤独地守望着原本一家子共同守护着的那片蓝天草地。我们几个人给它单独搞了间棚子,它非常乖巧的躲在那个不起眼的小棚子里,听到我们的声音它才钻出来摇头摆尾。夏季太热,刘政等人引导它躲在楼梯肚里,晒不到太阳。小白是体形很小的土狗,体重不到十斤。有一天,又不见小白了,我们结伴去寻找,发现有几条公狗追逐它。才四五个月大的小白仓惶无助地夹着尾巴跑,一副无助与绝望的神情。狗世界的青春期远比人早,小白还不到半岁呀,就被那些早熟的狗东西盯上了。我们轰走了那些公狗,觉得没狗爸狗娘的小白像是根草芥,弱弱的无依无靠,又很无助。
小白还是中招了,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身材矮小的小白钻出棚子时,肚皮似乎都贴着地面。我来茶溪小镇栖息,前前后后给狗娘们当过好多次“接生婆”了。我母亲给村妇们接生肯定不会让我这个屁孩子看,我父亲给老母猪接生时,我端着母亲调好的红糖米汤爬进猪圈里,递给守在里面的父亲,他端到母猪嘴边让其喝下去,放一个响屁就掉下来一只猪崽子。我在山间几次用此法给生产中的小母狗喝红糖米汤(牛奶),增添些生产的力气。山间邻居们见到狗娘生崽子时,最先想到的是跑来喊我,似乎我能妙手回春,也给这些好心人壮壮胆子。
 
小白生产时,我正在屋内写作,我爱人急匆匆喊我去了现场。小白两条后腿已没力气了,四肢伸直收不回来,浑身颤抖不已,屁股底下汪了太多的羊水。可怜的小白羊水早破了,它已无力生产了。我爱人急忙去找当地医生,我用针管往小白嘴里灌些汤汁,它连头也抬不起来了。菩萨心肠的岳医生用手抚摸小白肚皮,慢慢赶出来两个狗崽子。小白早已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岳医生很难过,摇摇了头叹息。我跪下一条腿,蹲在小白身边,抚摸着它的身体,希望给剧疼中的小生命最后一点安慰。我曾在医院的走廊上陪护石油工人彭小根的母亲,他回老家找人去了。这位母亲用最后的力气握着我的手,一点点松开来,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而现在,小白四肢伸直,连握我的手力气也没有了,浑身不住的颤抖,一点点耗去最后的力气……
我爱人在一边哭了,我的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小白的生命如此短暂,却要历经雪寒烈暑。你未曾给过任何生灵点滴伤害,却经历一家子生离死别的捕杀,捱过那么多孤独恐惧的白天和黑夜,乞食于人间,苟活在天地间,现在离别这生无可恋的世道却承受这般痛楚。小白,你来这世间上走一趟到底是对还是错?你从生到死才八个月的光景,你之离世又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亦或是我们这种叫“人”的生灵之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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