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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驴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我敢肯定,如今若让骑过马的和骑过驴的人举手统计,骑过马的一定比骑过驴的人多。倒不是我们现在的交通工具已经堕落到骑马骑驴这一档次了,而是即便都市中人也有可能在某个景点花个百八十块钱骑马走几步。骑驴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尽管现在吃过驴肉火烧的人比见过驴的人还多。
但若放到以前,我指的是以畜力为主的年代,骑驴几乎乡下是通行的出行方式之一,尤其是沟壑纵横和山川崎岖地域,比如陕北。一头驴子,只要把它放在适合的地域和适合的位置上,其能力的优势便显露无疑,更重要的是驴子比别的牲畜好养活,“吃草一撩,喝水一瓢”,比起牛省草,比起马省料,比牛马更耐饥渴,且食量偏小,抗脱水能力又强,尤适于干旱地区。在北部非洲和我国新疆,驴子就得到了很好的应用。如果不是过于追求体面和速度,骑驴是骑行坐骑中最实惠的选择,没有之一。因此,在我国古代,因战争导致马匹稀缺的情况下,驴以其优良的生理属性和经济成本特点往往成为马的替代品。

骑驴


 
历史上,驴最有面子的时代是唐朝,而且这面子如驴脸一样长,上面写满了诗句。
大唐天下,骑驴几乎成为文人的专利,驴子以一己之力驮着璀璨的唐诗江湖。吟诗攒句看脚力,大好河山可骑驴,驴蹄的节奏大约也合着唐诗的韵律,驴背上的人颠簸摇晃中便吟出了传世的诗作。李贺骑着“疲驴”,背着锦囊,瞎溜达时想到好句,就写下来放进背后的锦囊,贾岛在驴背上琢磨他的新诗,是用“推”好呢还是“敲”更好,一不留神就冲撞了韩愈的仪仗。我们熟悉的骑驴神仙张果老,便是唐代一个落魄文人,屡试不第最后骑驴修了仙。唐诗中仅与毛驴有关的意象就有近百个,诗人们骑驴的队伍可以排成长长一列,有李白、杜甫、孟浩然、白居易、元稹、韩愈、贾岛、顾綮、李贺等等。
最常骑驴者如杜甫,杜诗中多有自己骑驴的描述,“骑驴十三载,施食京华春”“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表明骑驴出行是杜诗人当年讨生活的常态。孟浩然也是骑驴的常客,“访人留后信,策蹇赴前程”,说明他对骑驴奔走以获前程的期待,“蹇”即“蹇驴”,是唐诗中使用频率最高的驴,不妨敬其为诗驴。孟夫子最风雅的骑驴典故是踏雪寻梅,尝于灞水冒雪骑驴寻梅,自称“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所以再有人附弄“踏雪寻梅”的风雅,一定不要排斥一树寒梅之下那几行深深的驴蹄印子和可能滚落一地尚冒着热气的驴粪蛋子。此外,杜牧有“可怜走马骑驴汉,岂有风光肯占伊”,李白有“阮籍为太守,乘驴上东平”,韩愈有“骑驴到京国,欲和熏风琴”,贾岛在《送友人之南陵》中有“少年跃马同心使,免得诗中道跨驴”。还有许许多多的驴行走在唐诗之中,一声声昂昂地叫着,增加了唐诗的魔幻色彩,也生动了文人的生活场景。
尤其在唐中后期,随着均田制与府兵制的破坏,马作为国家军事重器日渐紧缺,武官用马供不应求,文官就更加少有机会用马,除了岑参这样有武职的边塞文人尚有马骑,可以凡尔赛一下“马上相逢无纸笔”“雪上空留马行处”,大多有马的文人、士大夫已经逐渐失去马匹,而未获得马匹的文人更少有机会骑马。这样,经济划算、吃苦耐劳的驴就成为必选,并广泛推广骑乘。这一骑便骑得不管不顾,随性放纵,四处奔走。可以说,那时长安城里每一头行走的驴背上都可能坐着一个正在吟诵的诗人。
 
 
 
驴子虽好,总归比不得高头大马。驴与马匹相比,如板凳与椅子的区别。相比之下,骑驴比骑马当然在地位与心境上存在差异,骑驴的文人多与贬谪、飘零、潦倒、凑合相关,与骑马相较自然也有顾影自怜的意味。我们能想象出驴背上的文人迷茫无措不知所依的心境,如杜诗中所述“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辛酸,一句“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有说不出的凄凉感,但他们又在心里坦然接受了骑驴的境遇,并且把它提升到了别人遥不可及的境界,自黑、自珍、自得其乐。老杜曾写下“迎旦东风骑蹇驴,旋呵冻手暖髯须。洛阳无限丹青手,还有功夫画我无?”的诗句,表达的内容是自己日常骑驴出行,虽然冷风吹人,冻到搓手暖脸,心里还自嘲,不知道现在洛阳的画家还有没有人画自己。画什么?当然是《杜甫骑驴图》。《唐摭遗》也载有李白失意游华山的故事:县宰方开门决事,白乘醉跨驴过门,宰不知太白也,怒,引至庭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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