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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的窗户,是瞭望我们的眼睛(2)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十二岁那年,我考上了城里的初中。走出了那个小山村,走出了那孔土窑洞。城市里的一切与我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原来城市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讨厌火车的轰鸣声和汽车的汽笛声,城市的房子也没有村里的窑洞漂亮。我的各种表现是那样的不入流。我无心学业、疯了一样的想家,每到星期天就骑着我的那架二八大链盒的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往家赶。 我初三那年冬天的一个礼拜六,下了一天的雪。本来和父亲说好的这个礼拜不回家了,但是,当下了下午的自习后我就再也无法抗拒想回家的冲动,扭头推上自行车就上路了。冬天的天本来就短,眼看着天由浅灰蓝、灰蓝、灰深蓝、灰黑,最后完全黑下来了。此时,我刚刚进入村口,距离家门口还有约3公里的路程,无边的恐惧开始向我涌来。我心里开始后悔,埋怨起了自己,可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能怎样?只好硬着头皮往前继续赶路。此时,世界静寂得好像只有我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和车轱辘压过雪地的声音。月亮像一根眉毛一样细细地弯在那里,仅有的几个残星都不足以照亮我前行的路,我只能顺着自己的记忆摸黑前行。两边黑黢黢的高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眼前一亮,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家家户户窑洞里那错落有致,排列有序的灯光组合在一起,就像一条金光闪闪的星河从天上直直地铺到了地上。我几次感觉有热热的东西刺破我的喉咙。这灯光多像是一双双慈爱的眼睛,动我心颜,撩我潸然。 那年高考我落榜了。父亲白天上班忙,喂养家里那头骡子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在我的肩上,白天牵着它去野地里放牧,黄昏时让它驮着我为它准备的青草回家。每天来来回回地走在乡村土道上,我感觉我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每天懒于说话,看着驴吃得欢时,会摸摸它的头,它会立刻打个响鼻,算是对我的回应。 晚上夜深人静时,我爬在窗户边的小方桌上望着窗外的星星发呆。这时我听见有个声音对我说:“孩子,外面的世界多精彩。”没有告别,我和我的家人在第二年全家搬到县城里,我们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在这座城市里扎下根来,身后的那孔窑洞和窑洞里的那窗户成了我们给村庄留下的一份厚礼。 当年我们那群小伙伴后来也陆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安家落户。 小军也是我的童年小伙伴儿,是七奶和七爷的独苗儿。小军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在军营,那年小军实现了他的梦想,参了军,考取了军校。小军考上军校的那年,七爷和七奶很是风光了一阵。小军也以自己的方式脱离了这个村庄。后来小军提了干,几次接七奶和七爷去城里,七奶和七爷都说,我们都是黄土埋到脖根的人了,哪都不去,这里就是我们的根。七爷在小军提干后的第二年,撇下七奶,先走了。小军就回来得更勤了,七奶高兴地逢人就说小军孝顺,说小军的长,说小军的短,别人问她,她也说,别人不问她,她拐着弯的还和别人说,把小军给她拿回来的稀罕点心全送了人,小军成了七奶的全部,成了她的命。 那年要过年的时候,小军的部队来人慰问七奶了,说小军在部队有任务回不了家,所以托人来看望七奶。其实小军是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部队保密不让告诉七奶,从此七奶是日日盼,夜夜盼,盼着小军回来看望她。 天黑了,七奶就早早烧了炕,团在炕上想儿子小军小时候的样子,想死去的七爷年轻时的模样,剑眉俊目,儿子小军的模样就随他爹,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地上的老鼠一窝子全出动了,闹着跑着乱作一团,七奶在心里骂道:“你们这些鼠眉鼠眼的东西,也来欺负我这个老人,要是换作小军和他老子在,哼,还有你们的活法……”日子就这样黑了白了,白了黑了。 

窑洞的窗户,是瞭望我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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