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辞(2)

说出内心的真话而已
《等待》
奶奶
我们坐在暮晚
等春风来吹
等雨丝掀动泥土
春风是记忆的一部分
也是是我身体的另一部分
奶奶
墓穴很小
还和以前一样
我们头搭脚实凳
睡在向阳的坡地
心里别满白蒿
奶奶我不敢说
我已经死去很久了
我们有许多亲人要等待
《花裙子》
蓬蓬裙来到夏天
花就稀里糊涂
开得很碎
没有翅膀没有草
也没有风
蓬蓬裙很孤单
奶奶
这样的场面
是你走之后才会有的
我猜想一定有人
从这花丛中走过
一定有花粉将他的鼻子弄伤过
一定有香气把他领走又送回来过
奶奶
我猜想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阴雨天
将我困在老屋
奶奶我猜想那一定是个陌生人
鼻子眼睛都是模糊的
奶奶我猜想那个人骨头也是模糊的
他的袖子无比宽大
他的指尖上有海
脊背上有鱼儿正在产卵
他的鞋底上春风正在一点点长大
奶奶，我不敢轻易靠近
这种成长是有代价的
这种模糊也是有代价的
奶奶
我猜想
他就是那个丢了果实的人
《不爱》
——变成果实。然后，安静地回到树上
奶奶
和你
不相干的人
生下我之后
他们去哪里就和我没关系了
而你不一样
你会在不多的时间里生养我两次
你是教我将脚印和影子领回家的人
你是教我将灵魂骨头扶正了
过桥、走路的人
你是教我使用眼泪和回忆的人
奶奶当我再次回到树上
我就是苹果花和白杏花的孩子
获得春天的释放和安慰后
奶奶
我已经不恨谁不爱谁
很多年了
奶奶，从来都是：你没有真正离开过，我也不会走很远!
从来都是：我假装离开，一边走一边悄悄地回头。你假装闭眼，你假装死亡，然后又一次次来我的梦里......奶奶白杏花都开了，风一吹，地上的雪更厚了。我知道你来过，你一定悄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