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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飞密舞散天花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这是雪。
宋人字句,得雪精神。

匀飞密舞散天花


好雪就是这样,细密、轻盈、从天而降的飞舞,一定是散花般的姿势,无须过多比喻、拟人和夸张,即便从物理意义上讲它也是花的样子和姿态,从高处轻轻散下来的并非沿直线坠落的六角形冰花。
北宋崇宁三年(1104年)冬至日,宋人李之仪经过长江边上的安徽采石矶,作有《蓦山溪·采石值雪》:“蛾眉亭上,今日交冬至。已报一阳生,更佳雪、因时呈瑞。匀飞密舞,都是散天花,山不见,水如山,浑在冰壶里。”描绘了冬至日阳气生发,瑞雪纷飞,山水如在冰壶之景。李之仪就是写了“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那位词人。生于北宋,殁后十年,宋室偏安临安,版图只余南方一隅,疆土北至淮水,已是地理意义上的南北分界线以南。我有时候想,南宋臣民也许从此再也见不到纷纷扬扬的草枯鹰疾的真正的北方大雪,更无缘欣赏“燕山雪花大如席”的盛大雪景了,留下的只有低吟浅唱、清丽婉约的江南温婉。冬天,还是要有雪的,大雪纷飞的冬天,雪是冬之魂,有雪真精神,大雪能长大精神,心理委实期待那样的匀飞、密舞、散花,更佳雪、呈时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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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内,津城已下了几场雪,密度是有了,起初量却不大。气象预告吊足了胃口,公号煽情帖子已在怀念上一场雪的时间,像是被亏欠和辜负已久的嗔怪与埋怨,很难相信在一场雪面前许多人竟然变得一再矫情,满眼放光,喃喃自语,念念不忘,似乎这才是面对一场初雪该有的样子。我们有理由相信雪是有灵气的,它天然是童话故事里的修辞,白雪本来就是装扮童话世界的绝佳道具,比如白雪公主和白雪里的那些故事。有雪的日子,人可以变得慵懒变得任情和暧昧,也想进一步逃离庸常的日子,以看雪赏雪听雪戏雪的名义,或者踏雪寻梅、煮雪烹茶,抑或以雪为由打问那像刘十九一样的朋友们: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雪初至,只有视觉意义上片刻的白,到底也是白了,得赶紧拿手机拍下,得赶紧在微雪渐弱的当儿去看去记录去观察,也是赏雪。开始,落在车上的雪,除了前挡和号牌,都不舍得清除,上路行驶,仿佛要告诉别人自己穿过风雪来自遥远的雪乡,得了雪的额外馈赠。所有经过白雪装饰的地方都变得比先前更加生动,一道白边或者一面白顶,巧妙地弥补了冬天惯常的灰色调。大雪即来,出行不变,似乎却没有人真正愿意拒绝一场雪,就算带来了诸多不便也会被刻意忽略,就像没人会拒绝童话意义上雪天故事。无数大雪纷飞的故事合集汇成了我们念兹在兹的过往,也成为许多兆瑞寓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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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落,地气仍暖,路面初不存雪,只有很少地方能留下雪的痕迹,人们依然兴奋于有雪的日子,借着楼下扫雪与雪亲密接触。其实,哪有多少雪值得扫呢,他们都借着雪自拍,借此与雪同框。城市地标建筑早已聚集了抢发头条的拍摄者,他们从不同角度记录和展示着雪与城的构图,发布一场雪与一座城池的邂逅。周三,雪大,地面渐有积雪,厚处已可没足,是有点儿雪的样子了。旷野之中,鸟雀们已然慌张起来,见它们起起落落在雪中觅食,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似是埋怨雪搅了它们的生活,偶有大鸟从芦花顶白的苇丛中箭一般飞起,也有爪印踩过枯荷立雪的冰面,用单反长焦推拉近观,有翅羽溅起飞落的雪雾分外美艳,像雪空中白色舞台上华丽的舞者。
手机朋友圈的雪好像比真实的雪还要大得多,广泛得多,好看得多,所有渴望冬雪的人几乎在同时合谋于虚构一场温柔的雪,终于把盛大的雪影呼唤来了。这场大范围的雪,涵盖华北及更多地区,各地的雪、雪中的人和畜、山川风貌尽现屏端,京城的宫墙,津沽的高楼,忻州的羊群,晋南的狗……一时间异于平常。有雪的日子,必然与众不同,我们有理由相信,雪也是一种审美,是少年的童趣的,也是艺术的文学的。所有人的朋友圈,像同时奔跑在少年时代的雪天,将所有关于雪的喻义融汇在笔端,他们为一场雪等着,盼着,爱着,怀念着,期待着,欢呼着,在积雪的深处沉淀时光,在覆雪的大地上踏雪巡弋。下雪,真是让人快乐的事儿,没有人有理由错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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