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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北京知青的夏县记忆(19)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到了郑州,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编组站,十几排车道上全都是车,也不知哪趟是往北京开的。问扳道工吧,那些人都很善良,哪辆去北京,哪辆走、哪辆不走都告诉你。我们挑了一辆非常干净的车厢坐了上去。那是一辆运过苹果的车,车厢里满都是苹果香味,地上还有稻谷壳。
车虽然好,但走得不顺畅,走走停停,到邯郸时已是半夜。我们都在车上睡着了,忽然听见有动静,原来车停着,上来两个扳道工,大声吆喝着“纪念章地有!”建民从书包里拿出一、两个纪念章,才把这两个“鬼子”打发走。
货车与客车是不一样的,客车开起来很缓,无论走无论停都很轻。货车不一样,开车也猛停车也猛,车厢挂接更猛的像撞车一样。树臣说,我们这不是特快列车,而是特慢撞车。
天亮了,车到了保定。快到北京了大家都非常高兴。我坐在车门那里,两腿悬在车外,准备车一停下来我就跳下去给大家买吃的。建民当时站在我身后,手扶着门边。当时车速已经很慢了,忽然刹了一下车,建民对我喊了句“千万别跳!”没想到车又更猛地刹了一下,车门哗地往前一滑,把建民左手拇指一下子切断了!我慌忙拿出手绢让他把伤口裹住,然后跳下车又把他也扶下车,又架着他赶紧往站里跑。见到一辆正在修柏油路的卡车,我就问他们医院在哪儿。他们说太远了来不及,用我们车送你们吧。我们上了卡车,车刚刚装过热的沥青,脚底下很烫也很粘,顾不得了。到了医院,医生很快给建民做了手术。为了能缝合,还把一节骨头去掉了。医生说你们坐这种车太危险了,前些天车门把一个人半个身子都切掉了。保定铁路医院的医生护士心地善良,对我们非常同情,什么钱也没收,还派人专门找了一辆货车,让我们坐在守车里,与押车员一起回到北京丰台。
等我们回到家,先回来的几个人都在我家等着我们。
有个小插曲:建民疼得死去活来的,我在胡同口给他买了根冰棍儿,我替他拿着。我进家时,妈妈看到我,还以为是我的手伤了,妈妈把冰棍儿看成纱布裹着的手指了。
建民是五班的,他与树臣同班。大约他是怕吓到父母不敢回家,到树臣家住了一个礼拜。
那一年,我21岁,建民21岁,一鸣21岁,树臣20岁,妹妹18岁。
树臣说,我们几个还在石家庄被警察逮过,带到派出所去写检查。检查必须提高到“不买车票就是剥削了六亿人”的认识高度。这事我怎么全忘了?也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了。
知青回北京自己家就像做贼,到了家,派出所、街道会来关照的。如果赶上什么重大事项,大都是要劝返回去。我们是中国社会的首陀罗(编者注:印度种姓之一,地位最低)。
 
14.知青的诗
当时知青中私下传抄郭路生的诗。郭路生是北京56中高一学生,他在山西临汾杏花村插队。他的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诗是《相信未来》,是很多人都会背诵的。它曾经是我们千百万人共同的精神支柱。世界上有什么样的诗能达到如此地步?我后来在讲课时说,只一首《相信未来》便让郭路生成为不朽。
 
《相信未来》郭路生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起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支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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