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谁都爱我！(2)

每到端午的姥姥也成了最美的姥姥：她将粽叶散乱地铺在白瓷盆里，浇一壶滚烫的水，水汽升起，袅袅清香弥漫……
昨夜泡了一夜的糯米，颗颗晶亮，粒粒饱满，像挤在一起，互不相让的顽童；姥姥将粽叶展开、抹平，然后手指灵巧地弯出一个小小的圆锥，再抓一撮泡好的糯米装进去，接着从枣盆里捏两颗红枣塞在米中，裹好粽叶，再缠上白线，一个三角粽便包好了。
有时，我总忍不住跟着捣乱，胡乱包一两个，但不是漏米，就是漏枣，线也总缠不住，打滑；姥姥也不拦着，只是到了起锅时候，将我的“杰作”举高取笑：“瞧，这就是你造的宝贝！”
“你自己吃吧！”姥姥笑着说。
“吃就吃！”我一把夺过来，遮掩自己的羞怯。
但每次，姥姥还是把最好的粽子，都留给我吃。
姥姥的粽子在每个端午，擎在手中闪亮，煮进锅里唱歌，粘齿留香……
也在无数次的梦里，踏着月色而来，涉过时间的长河，步上岸来，与她的外孙对坐而笑……
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的姥姥，从未在她的外孙面前说过苦、道过累，她只会冲着她的外孙笑。姥姥去窑场拣砖，挣零花，买糯米，包粽子；姥姥拣砖、背砖、不知弯了几万亿次腰，一毛一毛挣下的那些零花儿，攒起来，换成整票，给她的外孙买新书包，买新铅笔；上大学那年，竟递给我一个存了六千多块钱的存折，说：“龙龙啊，穷家富路，别省着，去那么远的地方，别难为自己……”
外面的大千世界，姥姥从没见过，姥姥也没机会去过；可是姥姥永远惦记着外面的大千世界，有她的一个外孙。这好像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现在，那也只能是在梦里了，姥姥走了，去了一个永远没有返程的世界；只是那粽香，却能隔着时空与时光在每个端午如约而至，唤醒我沉睡的味蕾，一不小心就打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