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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篇)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一从汉江河这儿一直往里走,有个小山村叫猫儿沟。东西长,南北窄,居住着几十户人家,谢春就出生在这里。

路(上篇)


谢春出生那年,母亲四十二岁,正是计划生育高峰期,婴儿哇哇坠地,村长谢怀仁和计生员就来登记注册。他们立在睡房门外,让谢春娘月底就去乡上安排的地方做结扎手术。谢春娘害怕挨那一刀,说:“村长,我和你老哥结婚这么多年才生头个娃呢,我不去!”村长说:“嫂子,政策在这摆着,我们是跑腿的,不管咋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别难为人。”睡房里,谢春娘说我又没超生,不去。婴儿吓得“呜哇呜哇”直叫唤。谢春爹闷娃从坡上回来了,经常在外面跑的人,知道是咋回事。闷娃不闷,见识多,赶忙从睡房提来装酒的扁壶“咕咚咕咚”倒了一土碗包谷酒递给村长,又把两包宝成烟塞进他褲包,给计生员了两包烟。计生员说:“闷娃叔,我不会抽!”闷娃说:“瓜女子,我知道你不会吃烟,你公公吃哩嘛!”村支书在场边给苗苗浇水,听了村长的汇报,考虑了一下,说:“闷娃家这事特殊,都一把年龄的人了,再能生个啥。
先放一放,乡上追问了再说。”结果不了了之。谢春她爹闷娃是手艺人,找的人多。农闲时,大小江坝,南北二山,包括城固、西乡经常有人请他去打房笆、编箩筐、晒席和大小蒸笼以及面皮粑粑,牛笼嘴。家里没缺过零花钱,日子过得滋润。他为人厚道,待人实诚,苹果脸脸,说话和兴,笑眯嘻嘻的,个头不高,背有点驼。谢春娘问:“给咱丫头取个啥名好哩?”闷娃字墨浅,想了想,说:“女儿出生在春天,就叫谢春,感谢春天带来吉祥。”谢春娘说:“这名字好,又洋气又好听。”转眼间,谢春上了学,每学期都有奖状拿回让爹娘高兴。闷娃一高兴就想弄事情,要把家里房子原基翻建,拆旧修新,土坯墙换成了砖墙。砖瓦自己烧,花不了几个钱。谢春娘夫唱妇随,说:“要的。”他放下手艺活,两口子忙碌了一冬天,一切安顿就绪,鸣炮动工。村里帮忙的人多,不几天主体工程就完成了。
正当合龙口的时候,天下起了毛毛雨,闷娃从房檐口摔了下来,住院三个月,捡了条命,落了个下肢瘫痪半身不遂后遗症,延床卧枕,自己遭受痛苦,还要人伺候。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的,天空没有半朵云彩,瓜蔓蔓干得拧绳。谢春娘在坡上割麦子,晒得她两只胳膊火烧火燎,黄豆大的汗珠直往眼睛里滚。她撩起衣襟擦了把汗,看了看烈日已过头顶,赶紧往回跑。跑到窗前只听老汉不住声的喊:“瓜女,刘瓜女,麻利些,我要尿尿!”谢春娘把老汉掂下床,扎蹲马桩架势端着他。老汉尿了几滴说,不尿了。老婆说:“要尿就尿净,我去做饭呀。”老汉又尿了几滴说尿完了。老婆把老汉放到床上,把他周身和铺的竹席擦洗了一遍,正要做饭,圈里的猪把护栏门揺的咣当响。她去喂猪,一群鸡跟着她要吃要喝。把鸡喂了,正在淘米,老汉叫:“瓜女,麻利些,我要解大手,憋不住了。”谢春娘双手在衣襟上几擦,进门掂起老汉仍扎固定姿势,大腿面支撑着两只胳膊道拐,有点不耐烦,说:
“你这人,刚才尿的时候咋不一起解决?”老汉说:“刚才不憋人。”谢春娘把饭做好,盛了一大碗豌豆蒸饭端给老汉,自己舀了半碗泡了些蒸饭汤扒拉了几口,碗一洗,上坡干活,刚出门,老汉喊:“瓜女,耐不住了!”…….”两年半过去了,谢春爹的左腿还是不听使唤。医生说要活动筋骨,促进血液循环就能恢复。天麻麻亮,谢春娘就扶着他拄着夹木双拐在场面上转圈圈。他右脚向前迈一寸,身子带着左脚往右脚上一靠,周而复始,天天如此,转得两人通身是汗。谢春娘忙里忙外,鸡要她养,猪要她喂,还得按时给女儿做三顿饭。节令不等人,要安种,要收割,还得伺候老汉,端吃递喝,接屎接尿。夏天给他抹澡擦身子,冬天把老汉端出来放在圈椅上晒暖暖。残酷的岁月把老婆折磨的失了人形,脸上的皱纹榆树皮似的凹凸不平,原来胖墩墩地身子,目今瘦的风能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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