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这些天

退休是人生的一道坎，谁都会遇到，谁都会在此刻五味杂陈和空荡荡的失落。退休这个词说起来轻松，别人见了你满是羡慕的眼神，就道一句：终于退休了，可以颐养天年了。话很在理，听起来很顺耳。早之前就有一种退休解脱的心理存在，退了好，退了出去走走，开阔开阔眼界，在家种种地，养养花，写写文，神仙般的日子，岂不美哉！可自己今天真正撞上了却有了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在困扰着自己。 
回到家里，老想一个人去公路上散步，老想到门前的河堤上去望望远山，看看夕阳怎样收起最后一缕金辉，瞅瞅一匹彩色的锦缎怎样织绣美丽的西天。望着眼前脑海就出现四天前学校为我送别的一幕，恍若昨天，恍若此刻。“四十三载桃李芬芳，六十花甲莘莘簇围”的横幅把一个送别仪式推向了高潮，校长的致辞，徒弟富有文采的赠言，学生深情并茂的朗诵和同仁们的送别发言差点让我泪目。那晚上，我是百感交集，手端酒杯逐个敬酒，却说不出一句有价值的临别赠言。说什么呢？一切都在酒中，语言在此刻第一次出现了苍白，出现了词穷。那一晚我喝得很多，借酒消愁愁更愁，后来我出酒了，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一下从一个生活的大圈子跳进了一个小圈子；一下从一个书声琅琅的校园回归到一个寂静单调的小村农家小院，这个反差很强烈。一下听不到铃声，一下看不到孩子们灿烂的笑脸，一下顿失了同仁们朝夕相处，谈笑风生的和蔼可亲，就觉得生活一下乱了方寸，日子的晴雨表一下乱了节奏，心里一下空空如野。觉也睡不安稳了，梦老是往回闪。还是手拿一本教科书在讲台上给学生们侃侃而谈，还是在一堂观摩课后与老师们就一个问题细述自己的见解，还是在一个课间十分钟的小憩与同仁们海阔天空地交谈，还是在一个晚饭后的乡路上开心地徜徉一段休闲，还是在……石丽君，堪称教师姐妹中的大姐，虽已年届中年，但始终看不出已是二十出头女儿的母亲。精神飒爽，人缘极好，做得一手好厨艺，待同仁和学生如春天般的温暖。教书一流，讲课声音具有穿透力，往往在楼下或办公室里，总会有脆脆的讲课声舒服地钻进我的耳蜗，数学定义和知识点总是清晰明了地在一节课上得以很好地诠释。
我曾和她隔壁为邻多年，和她搭班育教学生多年，其间没少吃她的美食，没少受到她的关心。我退休的前几天，她专门两次盛宴为我饯行，这让我从骨子里都觉得感动，从内心深处感激，我何德何能要受到如此恩惠？石娟，去年分到我校的一位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生，知识丰富，语文功底扎实，来校后就挑起四年级班主任的重担。短短的一段教学实践很快就和学生融在一起，把责任心与工作融在一起。作为一名新手，学校点名让我作石娟的辅导老师，就这样我成了她名义上的“师傅” ，她也有人没人地这样尊敬地喊我。说实在的，我能有这位德才兼备的“徒弟”自然幸福满满。就这样形同父女关系的我们经常交流，谈学习，说教改，听她上观摩课，她很快地成长了起来并成为学校的中流砥柱。我爱好写作，在电脑上时不时敲出一段文字是我工作之余的嗜好。年后爆发新冠疫情，学校无休止地放假，待在家里的我没事可干就写些心情文字。
家里没有电脑，我就把自己写在手机上的散文、小说和诗歌发给她，让她给我修改给我编辑直到她帮我发到指定的报刊邮箱，她总是不厌其烦，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对此， 我非常感激。我今年打算出一本散文集，我就把自己的百十篇文稿发给她，让她给我归类，编校，并逐字逐句逐篇地修改、校正 。我们的师徒关系就这样延续着，延伸着。送别会上，她的一篇精彩的朗诵感动了我，让我的热泪差点夺眶而出……何自银，我的老庚，比我先行退休半年，是一个见面就掐，见面就损，形影不离的老伙计，我们一同转正一同来到这所偏远的乡村学校。校园里数我俩最年长，我们没有年龄代沟，打情骂俏，习如家常便饭，有时也为一些语言的不快而貌合神离，争得面红耳赤。老何人勤手巧，木工，电焊工无师自通，在学校里经常义务修理桌凳，焊接门窗，从来不要报酬。闲暇时，我和老何去校外遛马路是工作之后的主旋律，我们常在夕阳下畅谈人生，共话命运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