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价一百万的狗子和负债六百万的男人(2)

从去年十二月我生病住院动手术到过年十五疫情关注，期间没有一个电话和微信。我以为他忙，忙着年底的出境包机，出境酒店、安排行程、联系客户。是的，如果正常情况这样的忙碌要持续到三月，也就是学生开学之前，不过在疫情期间，忙着忙着就变了。
 
一通电话，几句寒暄，熟悉的朋友总是不需要那么多过场。你来我往的塑料友情让人辛苦。我问近况，他说忙过了，我说忙什么?忙卖房子、借钱、还钱、员工遣散。我有点懵逼，他补了一句，我破产了，负债六百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任何东西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问问能不能帮上什么，当我想问是否需要钱的时候，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虽然我钱也不多，可是毕竟要维护一个男人的自尊是我对他最后的尊重。听着声音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丧。他说这几天好多了，前几天真想从楼上跳下去，想着在兰州的爸妈和儿子，忍住了，还有那只一直陪伴的傻狗，突然不想死了。

我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这个没有不良嗜好的男人，每天除了遛狗工作健身，疫情的这一个多月，面对着四面都是墙的家，不能出门的时候，他和狗是如何扛过去的。
辛巴可能在电话里感受到了我的存在，用呜咽的声音表达了对我的思念，怪不得说狗子都是有灵气的动物，瞬间变成了嘤嘤怪。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条像狼一样粗的尾巴转起来像螺旋桨一样欢快。也能幻想狗子像见我，可是它爹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坐着想着剩下的几个元老级别的员工下个月的基本工资在哪里，如果哭了，悄悄的哭了，辛巴会不会去舔一舔流下来的眼泪？
辛巴是只一百二十斤的大家伙，可是却也因为训练有素，让我去哪里都想带着它。我牵它的时候从来不担心会发生爆冲、扑人、乱叫，不会去乱靠近别的猫狗，让人省心。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只要你坐着，哪怕桌上的东西再诱人，嘴巴的口水变成滴水滩瀑布，依旧纹丝不动。往往这个时候，路过的小姐姐总会过来搭讪，说，天呢，太可怜了，赶紧给它吃吧，看着真是好心疼。嗯，怪不得说温顺大狗是搭讪神器，我显得有点多余，挡住了狗爸的桃花。
狗爸给我说，来贵阳的十年，从业务拓展不开，到包下一整架飞机，从租房子住，到一套联排，一套高层，从花好月圆到人艰不拆。就是一瞬间，本来今年赚了钱准备把连拍装修好，把家人从甘肃接到贵阳，这里适合养老，再给孩子找个幼儿园，一家人其乐融融，现在，狗子成了唯一的陪伴。
当他无奈的关上公司大门，拉下灯，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几个公司元老在电梯间等着，什么话都没说，隔着各式口罩的脸上都写着信任还有东山再起。其中一个每天帮着溜辛巴的男生说；“鹏哥，我不走，我帮你遛狗，我走了它怎么办，阿拉斯加吃得多拉的多”。说完这话，狗爸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这哥们儿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年的怨气、委屈，都变成了被口罩遮住的鼻涕。
打了半小时电话，我也跟着哭了半小时，我不仅哭这三十多岁男人还要东山再起是否有勇气，我更担心那傻大个还有没有狗粮，我怕辛巴没饭吃了。说完这个，狗爸说，你就不能问问我有没有饭吃，你还管它，我说你要真没有能力养，你把狗给我吧，狗爸极其无语的挂了手机，而我，准备疫情稳定就去看看我干儿子。
 
于是，我在京东自营给辛巴买了狗粮和零食，第二天狗爸回了几个字，死女人，滚。毕竟它是价值百万的狗子，而你，负债六百万的男人。